[FC Barcelona] 九点,我们会出现在镇上

CP:Xavi Hernández/Lionel Messi

分级:Teen

梗概:Xavi上次见到Leo是八年前,他们把他扔出营地让他去领导南美帮的那天早上。现在,有生以来头一次,他不确定阿根廷人是否仍想见他。

由于我对旧西部贫乏的知识,所以RDR2 AU。

此篇为@蒙锥克山的蘑菇 老师的私人稿件,“小狗长成野狼仍是你熟悉的小狗”一种。感谢约稿!以及多年以来的阅读,是您的存在才让我的写作有了意义。


 

Xavi在酒馆坐定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要了杯啤酒,花点功夫才打发走带着呛人香气提裙角上下翻飞的老鸨,独自嵌入表面油腻的吧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安静地等。他边聆听四面八方的高声谈笑或见不得人的低言细语,边就着隔壁镇屠夫的梅毒传染给整个巡回马戏团的趣闻喝完一杯又要一杯。但仍是啤酒,只为解渴——骑马到这儿耗了整整两天半——今晚他不打算喝比麦芽、酒花、酵母更烈的饮料。他需要判断力,和耐心,而这二者恰好是Xavi Hernández目前身上最多的东西。

于是那个男孩一从后门进来Xavi就不得不注意到了。他很年轻,过分的年轻,没戴牛仔帽,系了一条蓝白色领巾,姿势僵硬,表情紧张,多半是个新人,大概会有一番作为,如果能成功活过头几年。而为了达成此项目标他需要的则是自信,和一点点的好运气。

“就是你要见Leo。”

Xavi抬起头来,假装很惊讶,“是的,你能带我去见他?”

“看情况。”男孩说,他是新大陆人,炫耀着显然是特意学来的南美口音,“你明白的。”他把双手示意性地放在了腰带上。

“我们是老朋友。”

“很多人都是Leo的老朋友。”他跟着男孩朝酒吧外走去,“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多少做了点心理准备。但没有准备能抵过一根足够结实的木棒猛敲在后脑勺上,Xavi还是因为物理冲击而一阵踉跄,并很快被另外两个没看清长相的人押跪倒地,背身平躺。

“捆上他。”男孩用把半自动手枪松松垮垮地指着Xavi的头,此刻他看起来才大为松了口气,“他说他想见Leo。”

男孩们交换了几句以为他听不懂的俚语,发出一阵哧哧笑声。

好吧,Xavi趴在地上想,同时暗自希望眼前的黑点尽快消散,某种程度上这或许是纯属活该。

十年前你做出那个决定时就该意识到有今天,不是吗?

万幸,与东边更残忍的帮派相比,这边至少还保留了点最基础的人道主义。用个散发腥味儿的黑布袋子套上他的头后,他们让他坐在某个人身后,骑了一段快马。确定Xavi自己能直立行走了才把他放下来牵住绳子,慢悠悠地向前,仿佛一点儿也不赶时间。

“我们快到了吗?”要么十分钟要么两小时要么四百年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嘿,Licha!”一个先前没开过口的男孩朝约莫十点钟方向大喊,“这位先生问我们快到了吗?”

所有人都笑了,并油腔滑调地重复着各式语气的“我们快到了吗”,直到酒馆男孩想出一句俏皮话:“到肉铺的话,是的。”让几人间爆发出一阵新的哄笑。Xavi翻了个白眼,虽然在头套底下没人能看见,但这有助于减少压力水平,以免他在有所收获前就用刚刚从马背上摸来的手枪把子弹送进自己,或其他每个人的眉心。

他没等太久。

起初是点点震颤——视力匮乏暂且加强了剩余感官——马蹄翻踏新鲜泥土的潮气、嫩枝弯折连续不断的细小爆裂。然后平地雷鸣渐响,响到连闹哄哄的帮派小子们都拉动缰绳警觉地停在了路边。他们快速争论一阵,最后决定只留一人在大道上,其余男孩下马进林。Xavi被安排夹在两人之间,跟着半伏于草丛中。他已经能闻得到扬尘,粘稠的紧张空气拌匀了初秋草根,覆在汗津津的皮肤上,让人觉得很痒。滚滚雷声愈发越近,他单脚跪地支撑身体,用被束缚的双手隔着布袋挠了挠鼻子,换得一句激烈警告和枪口对准腰侧的轻戳,Xavi几乎要为此大笑出声。

“头儿?Leo?”道上留守的枪手喊道。

嘶鸣、响鼻、马蹄铁与石子碰撞、有节奏的原地踏步。听声分辨来了至少有十个人,但对方却没有对这个名字做出什么回应,这倒是真的让他有点紧张了。伴随咔哒咔哒错落的上膛声,马阵中有人拖长音说:

“昭昭天命。”

“新世界的生日即将到来。”枪手立刻回答。

气氛转换得是如此迅速,以至于Xavi被拉扯着带出草地时还没来得及有太多反应。有人推搡着他在马匹间穿梭,大概有四五场对话正在同时发生,内容包括评论天气、数落枪手应该先对暗号再喊姓名、轻点人数等等。最后,他停在了与自己相关的那一场跟前。

“这位先生在镇上到处吹嘘,说是你的老朋友。”酒馆男孩得意洋洋,“多半是喝醉了扯大话,我们把他扒光倒吊在沼泽地里吧。”

“他叫什么名字?”

“他管自己叫Maki,我估计这只是个外号算不上——”

“我的确认识几个叫Maki的人。”Xavi的心跳为这个开口打断谈话的声音漏跳了半拍,并随接下来落在每个熟悉音调上的响动跳得更快,“别点火把,点灯。让我瞧瞧。”

这不是他在听闻消息后忘了深思熟虑,即刻启程的两天半旅途中,设想过的任何一类重逢场景。要知道为以防万一,他甚至较为生动地规划了他们如何在一场银行劫案的钱箱背面意外打了个照面。但无论如何,绝大部分假设性场景都开始于友好的“噢Maki好久不见”“是的Leo”,结束于,结束于,呃。他没太仔细想过该怎么结束,考虑到八年前那回不能称得上是愉快的分别,每次这个问题跳出眼帘他都只是平滑地搪塞大脑,到时再随机应变。

总之,所有排名靠前的理想场面,肯定都与双眼为突然出现的明亮视野而充斥泪水这一生理现象毫无关联。Xavi强迫自己顺着光路向上望去,Lionel·“公羊”·Messi本人正稳稳端坐于马鞍上,一手拉扯缰绳一手提着盏油灯。不论其余亦真亦假的传言,外表上他就已经比当年在巴萨营地时要成熟许多。Xavi不曾认识的年轻帮派成员们松散地围着他,与著名“公羊”的另外半张脸一道隐没在黑暗中,等待着哪怕需要肝脑涂地的任何可能指令。他们对视了一会儿,Leo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认出他的意思,摇曳的灯芯让阿根廷人的表情从未有过的难以捉摸,他缓慢地眨了两次眼,然后说:

“太暗了,我不确定。”他的嗓音不高,也不有力,就和十五年前一样软和,但却带来了震慑性的后果,“或许是个平克顿探子什么的,这很危险。”人群喃喃赞同,“先把他关到空仓库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

“没问题。”

Xavi没能听到后半句的“头儿”,因为他的后脑勺显然已经和木棒建立起远超本人意愿的热烈情谊了。


Xavi是被悉悉簌簌的恒定响动吵醒的。

西部经年累月的甄选使能长期活下来的人都带有某种直感,他条件反射式去摸枪,后知后觉地扑了个空,这半秒迟疑让他失去了移动的时机——早就说你对这种生活方式而言太老了。Xavi咬牙,准备迎上任何他不可能做好准备的东西,猎刀刀刃就着门缝里漏进来的油灯寒光一闪……

挑断了他手腕间的麻绳。

来访者摁住他的肩膀,以相同手法利落地割断了脚踝上的绳子。“别问问题。”Leo站起来用气声在他耳边嘶嘶道,给尾椎带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战栗,“别弄出动静,跟我来。”

他点头,随后意识到在黑暗中这多半看不见,但Leo没有表达疑虑,仿佛能超感地接收到Xavi的想法,又或者他十分确信除了全身心信任此处根本不存在别的选择。阿根廷人抓住他的上臂示意下蹲,不算太出人意料地一头扎进靠墙的几堆稻草垛中。Xavi跟着照做,闭眼奋力向前跃动几次,然后,他呼吸到了久违的清新空气。

他们在一座典型西部帮派营地的边缘,不远处能听见间歇的阵阵手鼓、风琴和小调合唱,粗野的恶劣调笑,扑克砸在地上,手卷烟香气,瓶装私酿酒来回碰撞。Leo似乎很清楚他们要去哪里,该怎么去,Xavi落在约一步远的位置模仿前者动作,在一堆由木板、马车、大衣箱组成的混合建筑后,往靠近深林的方向闪转腾挪,成功避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跟他预想的银行劫案倒是很接近了

所有人,几乎。

“Leo。”

Javier Alejandro Mascherano,稳稳杵在离林地只有一步之遥的必经小径上,姿态牢固,表情坚毅,仿佛已经等了有几世纪这么久,自五月花号靠岸起就再也没挪过。与十年前相比,“小老板”一点头发都不剩了,除此外倒是没有更多变化,他的右手仍照速射的老习惯,放在了跨背的步枪背带上。如果把手拿开几公分(就像Xavi现在所希望的那样),就能看见皮质带子上有个烟头烫的黑点,是他们某次一块儿守夜时意外留下的。

哪怕装备齐全,Masche也是他最后想对上的几个人之一。 Xavi清楚感知到自己的血正在缓慢变凉 ,从上到下,从左往右,按这个顺序。他飞速考虑着各种可能的选项,这个距离拔枪他更快,Masche不是能被收买的人诸如此类。Leo看起来倒是很镇定,对目前情况而言可能有点过于镇定了,他既没掏枪也没开口,而是不慌不忙地举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Masche点了点头。

他紧握枪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但视若无睹地经过了他们。篝火堆边有人高喊:“怎么了,小老板?”,“没什么。”Masche回答,“可能是狐狸。”他路过Xavi时目不斜视地轻踢了他一脚,接着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直挺挺地走进了营地中心,不曾回头。

林道边的两匹马显然在那低头吃草有一阵了,Leo指指右边那匹,自己则跨上了左边的。马儿佩戴完整,甚至还挂着两个小包,调整不超过半分钟,他们就开始朝着树木更稀疏的方向往外移动了。

他跟在Leo身后小步快行——这倒是个新体验——有机会仔细观察阿根廷人如何漫不经心地调整重心,几乎是在无意识地控制马匹。当年他刚到Rijkaard麾下不久他们便意识到这孩子天然就是为马背而生的,再加上那射击准头……随着离营地越远,他们也骑得越来越快,彻底离开森林来到一片平坦草地后,Leo扬鞭,飞奔了起来。Xavi紧随其后,晚风接连不断地呼啸爆开,吹干了他的汗,在此之前他都没发觉自己半身被汗水浸透。月光下,一切都显得如此清晰,他能毫不费力地看清远处群山剪影,像张劣质画片,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作为前方新晋的西部头号帮派领导者的登台背景。

万事万物都在为,为他们后退。

魔法时刻没能持续太久,短暂旅途结束在了一块巨岩边。Leo领他绕到背风面下马拴绳,显然是人为导致的平整土地上残存着冷却已久的篝火,和淡淡的扎营痕迹。Leo从马背取下帆布,扔给他,Xavi反手接住,开始搭帐篷。现在,方圆几公里内空无一人,可以大声说话了,却没人先开口。支好帐篷边后,火堆也燃起来了,Leo盘腿坐下按部就班地煮马黛茶,Xavi从侧面加入了他。

“嗨。”他说。

“噢,好久不见,Maki。”Leo回应,“你的头还疼吗?对不起,忘了告诉他们下手轻点儿。”

在问题被提出前Xavi实际上基本已经忘了这事儿,疼痛抓紧机会随回忆兴高采烈地重新倒灌袭来,“操。”

“让我帮你看看。”

为便于检查,Xavi将头偏过去一些。Leo伸手,认真地拨弄开他的头发,跳跃的火光给阿根廷人的侧脸蒙上一层仍微微带有孩子气的错觉——在他还真的是个孩子的时候,马车掠劫归来他们总得这样互相确认伤口。

“你没事。”Leo唐突地说,猛然收回了手,留下阵令人怀念的触感,“没出血,只是有点肿。”

“那我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Leo翻了个白眼,然后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你留了胡子。”Xavi指出。一经脱口立刻为这句直白到愚蠢的没话找话感到尴尬,顺便一说,他可不常这么觉得。一定是木棒的缘故,毫无疑问。

“为了不让我看着像个没毛儿小孩。”Leo耸肩,“Angelito也觉得这个造型更有说服力。你知道的,这一大帮人。”

“你做的很好。”他听见自己温和地说。

“不如你和Puyi。”

“远超我们。”他们默契地让句子在空中悬了一会儿才落地。

Leo往啜饮完毕的茶杯里二次加入热水,递给Xavi,“大家还好吗?”

Xavi接过茶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Leo难以置信地重复。

“你离开之后不久我就走了。”为避免进一步解释,他低头喝茶,直到竹质吸管发出啸声。但装热水的罐子被Leo牢牢把握在手里,而他正瞪圆眼睛盯着他。

Xavi叹了口气,“你走后我们对……让你离开的方式有很多不同意见,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自从Pep突然去了欧洲大家就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我不想吵架。”他抬手试图摘过水罐,一下就成功了,Leo没有握得太紧,Xavi重新注水,递回茶杯,“不是你的错,别有负担。我们这些老家伙早该给新人腾位置了。”

“那你当初就该跟我一起走。”Leo小声嘟囔,每当他知道自己不占理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嘟囔。

“让一个加泰人跟着南美帮?你看到今天营地有多欢迎我了。”

“这两年来了不少新人,你知道的。”阿根廷人眨眼,“他们不坏,既然我说了你很危险。他们就是想表现一下,像我刚来巴萨营地时一样。”

Xavi拉长音调,“那我可是太——清楚了。”

一阵半心半意地互相揭短后,他们就着马黛茶来回交换了几个故事。Leo提供了与法国帮枪战的内幕版本,比报纸头版所添油加醋描述的还要惊险。Xavi则把和Lucho一起的深入西部荒野猎鹿之行讲的泛善可陈,并在Leo谈论火车劫案时扯过随手扔下的毛呢斗篷覆在二人的肩膀上。

这让他们彼此间靠得更近,就算阿根廷人注意到了,他也没说什么。

“今天木星很明亮。”Leo往篝火里扔进两块木头,“我还记得Andres教我认这些星星的样子。”

“它们也都还是Andres教你认的那颗星。”Xavi说,“星星不像人,不像这片新大陆,它们很少变动。”

“你知道还有什么没变吗?”

他落入一个不算太出人意料的吻中,气息交换的间隙他品尝到了马黛茶的味道,与八年前,十五年前,二十年前,与那个矮个子阿根廷孩子带着眼泪站在营地入口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时的气味如出一辙。

“留下来。”他们分开时,Leo低声说。

“你知道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吧?”Xavi喘气,“早到你还没睡醒。”

Leo笑了起来,“如果你不是会这么做的人,我根本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他们留篝火在帐外独自燃烧,直至再次冷却,只留一缕细烟缥缈上升,消散在月亮、星星、云层和未来之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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